第 1082期
江 山
●莫小谈
沃土肥田，河流山川。
一副江山版图占据了楚王宫的整面墙，曲曲弯弯的国界线，昭示着天下——过半江河已归楚。楚庄王手持黄油灯，盯着楚国版图的最北沿，若有所思。
郑国已归附，拿下宋国即能挺进中原了。楚庄王暗暗思量。
据兵中原，独霸天下，是他一生的夙愿。
此时，楚庄王忆起十年前屯兵洛阳城的情景，周天子特使王孙满前来谈判，他笑问：“存于王室之内的九鼎，终究多大？又重量几何？”
王孙满一眼看透了楚王的野心。“鼎之轻重，未可问也。”王孙满答道。
“我大楚国唯铜用之不竭。”楚庄王霸道的回应，言外之意楚国可再铸九鼎。
十多年过去，周王权日渐衰微，秦霸主也如西山斜阳，光辉渐消。
良久，楚庄王转身将手中的油灯置于案台，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此时，他似乎在笑十年前王孙满的迂腐，又或许心胸之中已有兵发中原的谋略。
是夜，楚庄王召见公子冯和左司马申舟。
庄王说：“孤欲遣冯公子出使晋国，遣申大人出使齐国，修齐、晋与我之友好。”
“善。”二人齐声回答。
“出使晋国路过于郑，不假道，可好？”楚庄王问公子冯。
“善。”公子冯回答。冯是楚庄王的同胞兄弟。
“出使齐国路过于宋，不假道，可好？”楚庄王问左司马申舟。
“善……”申舟亦回答。之后申舟悄然退出楚王宫。朗月之下，申舟昂首仰望夜空，不禁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楚庄王命公子冯与申舟待东方泛白之际，各自启程。
凌晨，儿子申犀为申舟斟茶告别：“父亲……”
申舟接过茶水，似乎明晓申犀之意，摆手制止了他。
天光大亮，申犀牵一匹红鬃马，左手持缰右手坠镫，直直的立于父亲面前：“父亲……”申舟又冲他摆了摆手。
城门外，申犀跪地，又说：“父亲……”
申舟未作答，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驾”了一声！马儿朝前踏了几步。申犀急忙起身，疾步上前：“父亲，郑是楚之盟国，而宋是楚之敌国。”
申犀还想继续往下说，抬眼看到父亲冰冷的目光，欲言又止。
“啪！”申舟甩手一鞭，红鬃马飞一般奔向官道，随之掷下一句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父亲，不假道就是不持通关文牒，闯境之举即便周王室也未曾有过，此行必有杀身之祸。”申犀冲着绝尘而去的父亲，急切切喊出了内心的言语。但他知道，颠簸在马背上的父亲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呐喊。
公子冯顺利通过郑国到达晋国，而申舟未及。
宋国执政华元拦截下申舟，说：“过我国境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一怒之下，华元抽出战刀，随即刀光掠过申舟的脖颈。
消息传来，楚庄王脸上掠过一丝难懂的表情。继而他勃然大怒，亲率大军长驱直入，直至宋都之下。
庄王命楚军只围不攻，消耗宋国军资粮饷。数月后宋国弹尽粮绝，百姓含泪易子而食，以骨为炊。
无奈，华元出城投诚。
华元说：“你若退兵，我唯命是听。”
楚王不允。
华元又说：“后退三十里，百姓能耕种，便臣服于你。”
楚王得意，随即下令，班师回国。
申犀听后，急忙拦在兵马与王驾之前，他“扑通”跪倒在楚王面前哀嚎：“大王，昔日家父明知赴死而未敢违抗王命，如今大仇未报，大王你怎能轻言收兵？！”
楚庄王只是拭泪，并未答复。
然，庄王的泪，也只似天下之江河湖海。
——三届金麻雀作家班作品选
评 点
为了江河湖海，必定有人做出牺牲。
申舟明知此去是送死，也毅然前往，用自己的性命挑起庄王对宋国的战争，从而为楚国的江河湖海扩张做出牺牲。很好地塑造了大义凛然的申舟、雄心勃勃而又心怀柔情的庄王形象。从语言到故事，到人物，都堪称一篇佳作。
作者简介
李涛，笔名莫小谈，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省小小说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人民日报》《人民公安报》《法制日报》《百花园》等报刊，有作品被转载或获奖。着有个人作品集《一个人的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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