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有奇形怪状的物体,也有稀奇古怪的才子。三国时的祢衡击鼓骂曹、刚直孤傲,刘伶一生嗜酒、放荡不羁,柳永奉旨填词、白衣卿相,文征明七十为官、因才被妒。唐代的孟浩然也是一位怪才,他才比王维、文赛李白,可是因为不媚俗世,便修道归隐终身。
孟浩然曾经在王维家做客,恰逢皇帝来访,孟浩然自诵其诗,至“不才明主弃”之句,玄宗不悦,从此老孟失去了晋升机会。后来辗转于一些幕府,他依然心中不快,于是干脆隐居于山水之间。下面分享的是孟浩然的一首七绝,浑融冲淡,苏轼读完,也连声称赞。
渡浙江问舟中人
唐代:孟浩然
潮落江平未有风,扁舟共济与君同。
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越中。
孟浩然于开元初年进入张说幕府,一直到开元,其间几度出入,但并不得意。于是在这一年的秋天自洛阳出发,沿汴河南下,经广陵(扬州)渡江至杭州,然后过浙江越州(今绍兴),此诗即作于此时。
杭州的钱塘江自古闻名,更有无数文人墨客来此游玩题诗。题目中的浙江,就是钱塘江;而越中,即指绍兴。
诗人听说钱塘江大潮非常壮观,于是便乘船前往。那个时代没有汽车,更没有铁架桥,孟浩然又是穷困潦倒,更不愿说自己乃大诗人王维的朋友,于是只好与人凑合,租一叶小舟一起过江。
上船之后,大家找位置坐好,老孟更是不敢怠慢,两手紧紧抓住护栏,生怕风大浪高,将其掀翻。
船在江中行驶了一段时间,诗人看看风平浪静,心中才稍稍安定。江边风景如画,橘红的枫叶一点点映入眼帘,层叠的枝叶在风的簇拥下起伏飘动,远远望去如天边朵朵红云。远处的松树笔直挺立,仿佛擎天之柱,守卫着脚下的土地。
心情放松,江景优美,老孟忽然就想起了王维的两句诗,“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吟诵之后自己也诗兴大发,“潮落江平未有风”。这一句仿佛是自言自语,直陈其事,出语平淡,却透出诗人舒畅放松的心情。
小舟空间狭小,容不得几个人。老孟吟诗,旁边的人都笑盈盈地注视着他,诗人却并不紧张,也不羞涩,反而亲切地对他们说,“扁舟共济与君同”。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老孟称呼他们为君,既是一种尊敬,也是因为彼此素昧平生,今天却在同一条船上萍聚,甚感亲切。果然,老孟朴素直白而又深情的诗句,打动了同行的乘客,大家立即毫无拘束地亲热攀谈起来。
大家谈笑风生,时间过得很快,那一叶扁舟也仿佛非常理解大家急迫的心情,如离弦之箭,在江面上行驶。“时时引领望天末”,天末,就是天边,因为江面宽阔,船只稀少,远远望去水天一色。
诗人不时探头向天边眺望,希望能早点看见钱塘大潮。这一句妙在用诗人的表情展现江上如画的美景,虽然不提一字景色,读者却能体会诗人的惬意心情,山水之美更是跃然纸面。
最后一句“何处青山是越中”,这是作者问舟中人,采用问句作结,语意亲切,令读者心荡神驰,也更显意境高远。
苏轼曾说孟浩然的诗作“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尔”,但是这一次东坡先生读完全诗,却评价很高,更是连声称赞其“寄至味于淡泊”。可见这首诗确实意境浑融,情真意切,值得反复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