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叫你叔叔
文/荷塘月色
九四年秋后的那个开学季，母亲忙着为我打听了一辆去凤翔的顺车，这样以来就可以节省十块车费。
那天早上，父亲早早地把我送到乡农贸站，他把我一交代给焦叔叔后就回去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那辆往凤祥运玉米的大卡车便装好了，焦叔叔千叮咛万嘱地把我托付给那个司机叔叔，我们便出发了。
那是一个大雨初停的阴天，浓浓的大雾好像要把整个世界吞噬了一般，天地相接，视野被阻，车子行驶得很慢。一路上，叔叔只管专注地开车，我静静地坐着，盘算着下车以后的行程。
大约走了个把钟头，到了“洋益关”那个本就山大沟深，没有人烟，丛林密布，抬头也只能看见不远的一块天的地方，司机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我的手拉了过去。毫无防备，我的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与恐惧，我勉强地笑着说：“叔叔，你会看手相吗？以前有人给我看过，说我的命还挺好的。”
我趁机把手拽了回来，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保持表面平静。他突然刹住车，再一次把我的手拽了过去，他想干嘛？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侵上我的心头，我觉得危险正在慢慢地向我靠拢。
我默默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稍作镇定后微笑着问他说：“你会看蚂蚁相吗叔叔？”我想趁机把手再拽回来。奈何他的两只大手像钢钳一样，任我怎么用力，我的手都被他牢牢地攥在手里。无奈和恐惧一起涌上心头，逃是逃不掉的。尽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可在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我只能自救。我要用语言战术来为自己做最后的博弈，我想多叫他几声叔叔，也许可以唤醒他的恻隐之心呢。
我鼓足勇气，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问他“叔叔，看您年龄跟我爸爸差不多，您有几个孩子呢叔叔？”
他没回话，只是在不住地摸我的手。我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叔叔，您有女儿吗？是不是跟我差不多大？她也上学吗叔叔？”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害怕我吗？”
我说：“不怕，你跟我焦叔叔是朋友，我焦叔叔跟我爸爸交情很好，大家都是熟人，你是叔叔，我怎么会怕你呢？”
他出了口长气，那两只大手竟然慢慢地松开了，车子继续前行了，我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行至“五曲湾”，路旁有一个小饭馆跃然眼前，他叫我一起去吃饭，我坚持不去，他自个走了。那一刻，我一直在琢磨，要是这会儿有过往的车，我就逃了。可惜的是直到他回来，没有任何车经过。
他一上车便递过来十块钱说：“拿着路上吃饭。”
我笑着说：“我不需要，叔叔。”顺便把钱还了回去，他没吭声，又把钱递了过来。他是在为之前的图谋不轨赎罪还是想用钱诱惑我幼小的心灵呢？臭司机，我依旧不敢放松警惕，默默地把钱捏在手里。终于到了“码头坡”，那个被我们山里人习惯地称作“山外”的地方，大雾开始散去，隐约能看见公路两侧远处错落有致的村庄，我的心也豁然开朗了。
我说：“叔叔，麻烦您停一下，我从这儿下吧。”我怕他把我拉到别的地方去，所以我打算提早下车。
他不解地说：“还没到，到地方我会停的。”
我说：“我还是从这儿下吧，不麻烦您了叔叔。”
我一再地坚持，他只好靠路边停下了。下了车，关上车门，我把那十块钱从窗户里塞了进去。然后向他招招手说：“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他默默地注视着我，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摇摇头，一个字也没说走了。他也许是在后悔自己压根就不该吓唬一个小姑娘，我想肯定是的。
作者简介：荷塘月色，本平台签约作者，原名唐琼，七零后，甘肃平凉人，家庭妇女，喜欢文字。愿用一双笨拙的手，握一支灵巧的笔，为自己的生活染上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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