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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鲁迅笔下的《祝福》:祥林嫂是鲁镇上的哲学家

时间:2023-02-07 10:0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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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鲁迅笔下的《祝福》:祥林嫂是鲁镇上的哲学家

为什么“我”对祥林嫂之问“说不清”呢?他没法说清,因为祥林嫂问题的实质是一个人生的“意义”问题,亦即她此时再活下去有意义吗?特别是她现在选择死或死后还有意义吗?现实告诉我们,祥林嫂此时早已丧夫、丧子,也无家无靠,尤其是也失去了人们对她的信任和尊重。

她不再是鲁家那个能干的女工了,她再也享受不到来自于“自主选择”之后的那种正常做人的“尊严”和价值,尤其是她已经没有在世俗生活范围内重新选择的任何可能了,于是她只能调整方向,向“世外”选择,走死路,以求在阴曹地府来重建意义。

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哲学也有可供参照的观点:向死而在,即认为人只有意识到“死亡”之终极才会逼出存在的意义(在),“死”的意识成为照亮和唤醒人们抵御沉沦、苟活、庸活的“探照灯”。但是,阴曹地府的意义问题是一个鬼学意义的“超验问题”,对活着的人类来说是注定永远无解的,因此它本身就是一个不值得解答的“伪问题”。所以,“说不清”是它的唯一正确答案。因为它既无法证实,又同时无法证伪。这好像象征着人的意义恰恰充满着存在论意味的悖谬性:意义和无意义互反、互成,吊诡性地一体而寓。

祥林嫂不反抗是无意义的,反抗也是无意义的;她活着无意义,死去也无意义。这也反证了鲁四的养生和“我”的“鱼翅”与“胖”也是无意义的,因为死既然对于祥林嫂是无意义的,也不会对他们就格外“开恩”而生出意义来,那个出自“我”之口的“说不清”恰恰是无意义的无意识的“语言症候”。还有一个旁证,在小说中,当“我”问来冲茶的短工祥林嫂“什么时候死的?”短工回答:“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也是一个“说不清”。

因为这前后两个“说不清”所针对的都是与死有关的问题,从象征意义看,则是人生在世的“终极”或“大限”问题,是人生的终点、收官,按理可以盖棺论定了,或是可以做总结、可以说清此生之真意了。但反而“说不清”,为何?就因为它碰到了意义的“悖论”。何为意义?简单地说就是对人有价值或有用。但面对死亡,这一切都被一笔勾销了。这就是祥林嫂“死”的象征意义。她的“死”把人生意义问题逼出了“鲁镇的地表”。

由祥林嫂的“死”我们可获得一个可在本质上反观和理解鲁镇生活的特殊视角,即可一跃而跨出“柏拉图的洞穴”,窥见《祝福》表面所隐藏的深刻玄机:生命意义或生存意义的隐喻。首先,用结构主义的分析方法来看,“我”在鲁镇的“行动功能”可归结为三点:第一,走亲访友(实为寻找和体验亲情)。

作品虽未明言“我”回鲁镇是为了什么,但从“我”住在鲁四老爷家、“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样”,后来遭遇了祥林嫂的“诘问”和祥林嫂的死,“我”则打算离开,“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至少从文本里已经写出的实际情况说明了“我”是为走亲访友而来的。

第二,无法回答“祥林嫂的问题”,亦即为意义问题所困。第三,突出了“身体”的“胖了”和对那清燉鱼翅的“吃”的重视。就内涵而言,“走亲访友”是为了寻找和体验亲情,按理“我”应该在年节当中回来,而不是在“家中却一律忙”的旧历年底,这无疑是于忙上加乱,不合时宜。

这只能说明“我”很缺亲情因而就不顾时宜了。这是在彰显亲情的重要性,不用说这亲情应是人的现实日常存在的一种最基本的寄托。而“吃”、“胖了”,还有身体,与人的生存本能都密切相关。如果说,亲情或“身体”主要是人的生存的形而下层面,那么“祥林嫂的问题”就代表着它的形而上层面了。这样,则不难看出“我”在鲁镇生活中的“生存论”的明确指向。

鲁四老爷的“生存论意义”前已有所讨论,现在可再分析一下“柳妈”这个人物。以往人们多认为柳妈对于祥林嫂最终的死充当了一个重要的“推手”,她把死后可能遭遇的“锯刑”和死前的“捐门槛”措施一并摆在了祥林嫂面前。如果说“锯刑”代表着人的被“消解”的终极之宿命,那么“捐门槛”则代表着对这一命运的最后挽救,“捐门槛”的无效也就同时意味着意义的不可复得和它在根本上所具有的虚无性质。在这里很有趣的一点是柳妈对祥林嫂“性生活”的窥探。

鲁迅特意写她好奇地向祥林嫂发问:“我问你:你那时怎么后来竟依了呢?”祥林嫂说:“阿阿,你不知道他力气多么大呀。”柳妈说:“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么大的力气,真会拗他不过。你后来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说他力气大。”祥林嫂回答:“阿阿,你……你倒自己试试看。”小说又特意写说到这里时祥林嫂“她笑了”。

这“笑”在祥林嫂而言非常难得,尤其是在她丧夫丧子之后。不用说,这“笑”所表现的正是祥林嫂和贺老六性生活的幸福感和甜蜜感。很显然,这幸福感此时也感染了柳妈,作者特意写到:“柳妈的打皱的脸也笑起来,使她蹙缩得像一个核桃;干枯的小眼睛一看祥林嫂的额角,又盯住她的眼。祥林嫂似乎很局促了,立刻敛了笑容,旋转眼光,自去看雪花。”

表面上看柳妈好像是在笑话祥林嫂,而实际上却是对这种性享乐的分享或“意淫”体验。正因如此,她紧接着就不免会心生嫉妒,于是便搬出“锯刑”的阴灾来“打击”祥林嫂。柳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阴暗心理呢?因为她是个“善女人”,即信佛的女人,这样,她大概在生活中也是奉行禁欲主义的,但毕竟又有性的欲望,因此她在心理上必然是扭曲的,因而对祥林嫂的再嫁就可能是既艳羡又嫉妒,所以,在柳妈这个人物身上也体现了人性、身体本能等与人的生命、生存关系密切的“生存论”内涵。

从对以上小说中的几个代表人物的分析可以看出,作者寄予在人物身上的生命或生存的寓意是明显的,而不同的是只有祥林嫂最终提出了“灵魂”或意义的问题,因而祥林嫂就成了由身体走向灵魂、由生存走向意义的一个最具象征性的人物,是《祝福》中所有人物的最高代表。比如作品也两次写了她的“胖”,特别是还有意写了她“手脚都壮大”,“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食物不论,力气是不错的”。这是她的“身体”存在,她具有异乎女性、甚至强于一般男性的好身体。

而她最后却“瘦削不堪”、“仿佛是木刻似的”。也正是这个特殊的“由胖而瘦”的经历和最终的“瘦”的处境,她才直面了生存的终极意义。这颇像《老子》第四十八章所说的:“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损”就是减少,“消瘦”是身体“损”的结果。损到最后,就“道成肉身”,虽形销而骨立,却最接近“道境”,于是灵魂也好、意义也好,这些“人有此一生”的生存本体的东西就浮出了个人存在的地表。

在佛教来看,这似乎也应了那个“不历难不能成佛”的修行规律。祥林嫂最终由生命的“形而下”走向了生命的“形而上”,应该说,她是鲁镇生活中的另一种“善女人”,是鲁镇上最后走向“问道”、“求道”的哲学家。这里还有必要分析一下“祝福”的象征含义。

“祝福”就是祈祝幸福,而幸福说到底就是“人有此一生”中的对某种理想的价值或意义的感受。或者也正如法国作家纪德所认为的:“幸福是人生最美的信仰。”即它原本就是既实又虚的东西,是人的某种需要、心灵感受或人生信仰。而它的最深层的弟子则是人的存在的“意义”。“意义”这种看似抽象、玄虚的东西,反过来却恰恰是“幸福”的“实”和“心”。因此,《祝福》中“福”的虚实有无表现的恰是对“意义的质疑与寻找”,它构成了《祝福》的基本主题。

而祥林嫂对人的终极意义的探问,正是《祝福》的“龙睛”或“诗眼”。易言之,她曾参与“祝福”后又被“祝福”所“逐出”,结果则是把她逼到了“意义”的门口,这一逼则逼出了人的“意义困境”和人的存在论的悖谬性。因此,《祝福》的全部主题意蕴正是借她而最终得以彰显的。她个人的存在论遭遇、终极意义困境,正是全体投入祝福中的鲁镇人的集体命运的缩影。

正像林黛玉是《红楼梦》意义的扛鼎性“支点”一样,祥林嫂也是全部《祝福》的那个魂魄性的“支点”,因为她不是别的,而是祝福悖论、人生意义困境或人的存在论之悖谬性的化身。或更准确地说,祥林嫂是人的荒谬存在的“意义化”的本真呈现,亦即“哲学显现”。再通俗地说,她的人生结局使我们看到了“人的存在论”的荒谬本质,她就是鲁迅在《祝福》中为揭示这一本质而专门设置的最大的象征人物。说她是鲁镇上的哲学家,正是这个特殊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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