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 婧
颜慧穿着白大褂，高高瘦瘦的，让人看了就感觉到安心。
他是台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心理精神科的主任医师，从业已有。
由于医院椒江分院人员少，颜慧每周有一两天要往返于天台和椒江两地坐诊。
忙碌的周一上午，在8点半颜慧到达门诊后便开始了。
重视和忽略
“我可能能慢慢体会到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了。”
小高是一名初二的学生，也是颜慧今天接诊的第一名患者——从7月初第一次来咨询，小高每个星期都会过来复查，这次是他第7次就诊。
小高的父母对他期望很高，甚至在他取得优异成绩后更加“变本加厉”地拔苗助长。年仅14岁的小高不知道怎么抒发自己的情绪，开始抗拒与人交流，即使说话也是恶语相向，以至于小高的同学、朋友都觉得他“难以相处”。
第一次来门诊咨询时，小高讲话嗓门大，语气也特别冲。“我问他是不是不开心，是什么原因，让他和我分享。他开始不愿意说，态度也不是特别好，后来才告诉我，是父母的做法让他觉得很压抑。”
原来，小高父母的关系并不是太好，经常因为他学习、生活中的一些琐事吵架。小高开始觉得自己在父母眼里一无是处，“自己努力学习也没有得到肯定”，久而久之，产生了很多的负面情绪。
“我印象很深，在小高第二次来复查的时候，他说‘刚回家的一两天，他们（父母）的态度转变了一点，但是没两天又开始吵架，他们不会做出任何改变的’。当时我也一直在安慰他，是不是可以换个角度相互理解一下。因为在和小高父母的沟通过程中，我发现其实他父母是很爱他的，他们的家里条件不是太好，父母在外面打工、做兼职也会给小高报很多学费昂贵的补习班，只是他们不知道怎么表达，也可以说是表达用错了方式。”颜慧说。
后来，颜慧把小高和父母一起叫进了心理咨询室。
“我们是从外地来椒江打工的，平时赚钱真的不容易，就想让我儿子变得优秀一点，给我争一口气，以后不要像我现在这么辛苦，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况会变成这样子，唉……”说着，小高的父亲，这个身高1.8米的男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小高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眼角逐渐湿润了。
“后来，小高和我说，他开始慢慢理解父母了。其实最开始，双方就是缺少沟通，在家庭教育中，方式不对，父母觉得孩子不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孩子则觉得父母‘专权、霸道’，自己完全不被理解。陷入了这个死循环之后，孩子的心理就会出现偏差。好在小高心理调节能力还是比较好的，这次复查后，感觉他和父母的状态比上次好了很多，彼此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颜慧告诉记者，“来就诊的青少年往往呈现两个极端，一种是被家庭过多保护，另一种是完全被家庭忽视了”。
小梁就觉得自己是个被父母忽视的“小透明”。
“我们一起冷静冷静，试着和父母坐下来好好说。”
小梁也是一名初二的学生，家里还有一个和他差4岁的弟弟。自从弟弟出生之后，小梁觉得父母把对自己的关心全部转移到了弟弟身上。于是，小小年纪的他开始独立生活、努力学习，帮助父母照顾弟弟，希望以此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他可以说很早就没有自己的童年了。”颜慧说。
但是，小梁的父母没有发现儿子的这点小心思。
“小梁就是缺乏关爱、缺乏自信的人，他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其他人会过来怪自己，也不懂得拒绝，总是一味地讨好别人。他觉得自己做得好了就一定能重新得到重视，但事实上并没有，于是心理就开始出现偏差了。”
今年，由于疫情，小梁一直呆在家里上网课，学习效率不高，成绩下滑了很多。开学后，小梁抗拒去学校，甚至出现自我伤害的行为。如今，仍一直呆在家里。
“他觉得在父母眼里‘成绩好的孩子就是好孩子’，自己现在成绩不好了，就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了。小梁的父母对他的变化也不太清楚，总觉得成绩下降是他没有好好努力。”
这是小梁第4次来复查。在药物的控制和家庭的调解下，小梁已经没有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了，但仍不愿意过多和其他人交流，喜欢独处。
颜慧叮嘱小梁的父母，在家除了要保证小梁按时吃药外，也要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多一些鼓励。
学校、家庭和家长
下午的工作并不算太忙，送走了今天的最后一个患者，颜慧和记者聊起自己对青少年心理情况的看法。
以台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椒江分院为例，门诊一天会接诊两三名学生患者，以13岁至15岁的初中生为主，近几年也出现小学五六年级的患者，群体有趋低龄化倾向。
“小学高年级到初中阶段的学生正处于叛逆期，学习和家庭的压力很容易导致孩子走进一个死循环。特别是刚开学的时候，我们门诊已经接诊了100多名中小学生，原因不外乎不想上学，害怕上学。在情绪的表达方式上，大部分态度比较消极，不愿与人沟通；有些脾气暴躁，情绪激动；也有小部分会出现自我伤害的行为，甚至会有自杀倾向。”
“现在很多家长在教育方式上出现了问题，不知道怎么教育合适，就一味地督促和逼迫，做好了就是应该的，做不好就打骂。孩子和家长无法做到相互理解，等到达一个临界点后，孩子很容易会陷入一个盲区，开始觉得自己没用，心理受到伤害后，就会通过身体的痛缓解心理的痛，从而再次陷入死循环。”颜慧说。
“如今，社会发展越来越快，学生在适应社会的过程中一直都是弱势群体，家长的角色就显得尤为重要。在教育方面，‘度’的把握会直接影响到孩子的成长。在沟通方式上，把命令和要求转变为建议，多让他们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多一些表扬和鼓励。家长在处理自己的矛盾时也不要把孩子当做出气筒，多交流多沟通。”
5点半，颜慧准备下班了。
“看了这么多的患者，自己的情绪会不会被他们影响？”记者打趣问道。
颜慧笑着说：“我们除了日常工作之外，还需要进行专门的培训和学习，随时做好帮助来访者的一切准备。我的一天过得比较紧凑，也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情。实在累了，就出去锻炼放松放松。”
颜慧表示， 以台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椒江分院为例，心理精神科门诊一天会接诊两三名学生患者，以13岁至15岁的初中生为主，近几年也出现小学五六年级的患者，群体有趋低龄化倾向。 图为颜慧在工作。 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责任编辑：余彩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