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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当中戏曲文化的烙印:悲剧意识和高度艺术性共存

时间:2023-09-26 02:2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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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当中戏曲文化的烙印:悲剧意识和高度艺术性共存

在上一篇文章里,我分析了《红楼梦》一书中“以戏为骨”的现象:《红楼梦》避开了古典作品的套路,以戏曲“为骨”。

戏曲文化是中华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正如我在以前的文章里所说过的:《红楼梦》是集汉族文化和满族文化多重元素于一身的旷世之作。而戏曲作为汉族文化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从先秦时代的娱神歌舞逐渐萌芽到中唐以后教坊梨园对艺人们的正规训练,再到宋代的杂剧好金代的院本,一步步逐渐形成了盛极一时的元代杂剧。

到了明代中叶,传奇作家和剧本大批量地涌现出来,其中我们最熟悉的一个传奇剧本就是《牡丹亭》了。而此时,昆腔也在江南地区盛行,颇受上层人士的欢迎。到了后期,折子戏占据了戏曲界的大舞台,人们从完整的传奇剧本里节选出一部分相对独立的片段作为折子戏进行排演。因为观众已经熟悉了传奇剧本的故事情节,就更加倾向于观赏折子戏当中的表演技艺。比如《红楼梦》里出现过的《游园》、《惊梦》就是在当时非常受欢迎的折子戏,它就出自于《牡丹亭》。

清代时期,地方戏高度繁荣,在这种背景之下,京剧应运而生。“同光十三绝”的第一代京剧表演艺术家就是在同治和光绪年间涌现出来的。而京剧不断向全国发展,也将戏曲艺术推上了新的高峰。

1 “戏谶”的运用为构筑艺术形式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我们通读《红楼梦》就会有一个印象: 贾府众人逢年过节、庆祝寿辰等情况下,都会安排戏班在府内演出。而在元妃省亲之前,贾府还特地采买了十二名戏子,干脆成立了自家的戏班。贾府上下爱看戏,而曹雪芹就巧妙地将戏曲的回目变化成了“戏谶”,来为故事情节做铺垫。与此同时,这样的写作方法也为全书的艺术形式增色不少。

因为我们在之前的文章中也分析过一些由戏曲回目埋下的“草蛇灰线”,所以在今天这篇文章里,我们就挑一些之前没有特别做过说明的回目来进行分析。

在原著第十一回里,贾敬过生日,凤姐受邀去到宁国府听戏。她还亲自点了两出戏,分别是《还魂》和《弹词》。凤姐点戏的时候,台上唱的是另外一出戏,叫做《双官诰》。

在《红楼梦脂评汇校本》里,我们可以看到脂砚斋在《双官诰》的后面,留下了一处批语:“点下文。”

《双官诰》是一出什么戏呢?它的另一个名字叫做《三娘教子》,据考证是根据历史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讲的是儒生薛广,家中妻子张氏和两房妾室刘氏和王氏,以及刘氏生的一个儿子。薛广在外地做生意时遇到同乡,请他往家里捎点儿钱回去。不料这位同乡贪财,就谎称薛广已经死了,他是回乡报丧的。

在后事打点完后,张氏和刘氏都先后改嫁了。而妾室王氏愿意抚养刘氏的孩子,家里的仆人薛保也乐意帮助王氏一起抚养孩子。

王氏含辛茹苦地靠着日夜织布抚养孩子长大并上了学,谁知道孩子在学堂被人讥笑没有生母,回到家后就不愿意认王氏为母了。王氏一怒之下用刀斩断里机布,表示要断绝母子关系,在薛保极力劝和下,母子才和好。

后来薛广做生意失败了,走上了仕途,做了大官。而他的儿子在多年以后金榜题名,中了状元。薛广衣锦还乡,与儿子团聚。

那么,《红楼梦》里有没有相对应的情节呢?或者说,这一处“戏谶”预示的是谁的命运呢?

贾府里年轻守寡的人,是李纨。她跟亡夫贾珠育有一子。在贾府被抄家以后,李纨应该是吃了很多苦,供养着儿子贾兰走上了科举之路。后来贾兰金榜题名,李纨因为儿子的功名而重新有了荣耀。

李纨的名字“纨”本意是细绢或者细的丝织品。对照《双官诰》的情节来看,很可能李纨在贾府败落以后,也是靠着织布来供儿子读书的,这段历程应该是非常艰苦。虽然她最终靠着儿子的功名重新过上了好日子,但从《红楼梦》另外一处曲子来看,李纨的好日子并没持续多久。

在原著第五回里,听过一支曲子叫做《晚韶华》。这支曲子是对李纨一生命运的预示:

“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功名!那美韶华去之何迅!再休提绣帐鸳衾。只这带珠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常性命。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积儿孙。气昂昂头戴簪缨,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

李纨年轻丧偶、凄冷寡居,日后虽然儿子贾兰争气,让她能“戴珠冠,披凤袄”,成为了诰命夫人,但是她同属“薄命司”里的人物,没有福气享受这样的荣华富贵。“昏惨惨黄泉路近”成了她最后的结局,只留得了一个“虚名儿”。

曹雪芹通过一出戏,结合第五回里的《红楼梦十二曲》,对人物的命运和际遇做了暗示。

还有一个例子。

在原著第二十九回里,贾府众人去清虚观打醮。贾珍点了三出戏,分别是《白蛇记》、《满床笏》和《南柯梦》。《白蛇记》是汉高祖开国的故事,象征着宁荣二府当年打下家族基业的艰难;《满床笏》是讲挫败了安史之乱的郭子仪因为功勋卓越而获得了极高的地位,权倾朝野——这就象征着贾府的鼎盛时期;《南柯梦》不言而喻,富贵荣华到头来不过是“南柯一梦”——贾府纵然有再大的光环,总有一天也要黯然失色。

这三出戏在同一天上演,串联的是贾府的起家、上升和衰落这三部曲,非常耐人寻味。

这样的手法穿插始终,让《红楼梦》的阅读体验不断丰富,并且也让读者感受到了高超的艺术创作技巧。

2 《红楼梦》通过高超的语言艺术将戏曲融入进来

曹雪芹在创作《红楼梦》时,也通过自己对戏曲的熟稔,将戏曲中的语言灵活巧妙地融入进了情节之中。

大家应该还记得,在原著第二十二回里,薛宝钗过生日,贾府举办了家宴,同时也安排了戏曲表演。

宝钗为了让贾母高兴,就先点了一出《西游记》。 后来上了酒席,宝钗又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觉得这些戏未免太热闹了,不喜欢,宝钗便给他解释说,这场戏不仅排场好,词藻更是精妙。其中有一支《寄生草》,非常值得鉴赏: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宝玉听完以后是什么表现呢? 他“喜得拍膝画圈,称赏不已,又赞宝钗无书不知”。这时候,黛玉吃了醋,非常巧妙地用“戏文”捉弄了宝玉说:“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说完,旁边的湘云也忍不住笑了。

《山门》是《鲁智深醉闹五台山》的别名,而《妆疯》也是另外一出折子戏。这一段话借用两个戏曲曲目来跟宝玉开玩笑,不仅表现出了黛玉的幽默风趣和才学深厚,也透露出了一个年轻姑娘的小小心思。作为读者,我们也可以想象出这个场景的轻松和趣味。

我们再举两个例子。

原著第二十三回里,宝黛二人一起看了《会真记》以后,就用里面的话互表了一番心意。 宝玉说:“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而黛玉听了这话笑了,回应道:“原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鑞枪头’。”这个场景,引用了街头巷尾传遍的戏文,不仅通俗易懂,还营造出一种非常甜蜜的氛围。宝玉和黛玉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这样借用戏文互通心意,也是非常精巧而文雅的设计。

类似的场景,到了第二十六回,还有一次。

有一天,袭人为了不让宝玉白天睡过了头,就让他去园子里逛一逛。宝玉走到了潇湘馆时,正好听到黛玉细细地长叹了一声以后说:“‘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这句话是出自《西厢记》,场景是张生和崔莺莺在寺庙内偶然的一面之缘。宝玉听了这句话,心里的情思也被勾了起来,在窗外笑着说,“为甚么‘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宝玉走进屋内的时候,黛玉吩咐紫鹃倒水招待客人,这时候宝玉忘了情,随口又说出了一句《西厢记》里的话:“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这句话原来是张生看到红娘聪明能干,想要去求崔莺莺为她去除奴籍,而这个事情发生的前提是张生会与崔莺莺完婚。黛玉听了这话,一则怪宝玉“无意中忘了情”,二则自己的心事突然这样被撞破,下不来台,就跟宝玉吵了几句嘴。这些贯穿戏文的描写,读起来非常轻松有趣,不仅雅俗共赏,还能够准确传达出人物的心情。能做到如此融会贯通且不生硬,可见曹雪芹对戏曲是很精通的。

3 《红楼梦》借着戏曲隐隐透射出悲剧意识

戏曲在《红楼梦》中,除了在语言技巧和艺术结构上起到了重要作用,它还从始至终透露出曹雪芹的悲剧意识。

在第四十九回里,小心眼儿的黛玉跟宝钗交了心,成了好闺蜜。而宝玉一向知道黛玉不太喜欢宝钗,还经常吃醋,得知了她俩和好的事情,非常惊讶。于是就来问黛玉缘故。原著里是这样写的:

“宝玉便找了黛玉来,笑道:“我虽看了《西厢记》,也曾有明白的几句,说了取笑,你曾恼过。如今想来,竟有一句不解,我念出来你讲讲我听。”黛玉听了,便知有文章,因笑道:“你念出来我听听。”宝玉笑道:“那《闹简》上有一句说得最好,‘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这句最妙。 ‘孟光接了梁鸿案’这五个字,不过是现成的典,难为他这‘是几时’三个虚字问的有趣。是几时接了?你说说我听听。”黛玉听了,禁不住也笑起来,因笑道: “这原问的好。他也问的好,你也问的好。”宝玉道:“先时你只疑我,如今你也没的说,我反落了单。”黛玉笑道:“谁知他竟真是个好人,我素日只当他藏奸。”因把说错了酒令起,连送燕窝病中所谈之事,细细告诉了宝玉。宝玉方知缘故,因笑道:“我说呢,正纳闷‘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原来是从‘小孩儿口没遮拦’就接了案了。”

不过,这两句《西厢记》里的戏词,让黛玉想起了宝钗的妹妹宝琴来。她想到自己孤身一身,没有亲姐妹,不禁又落下泪来。宝玉赶紧劝她不要哭,而黛玉回答道:

“近来我只觉心酸,眼泪却象比旧年少了些的。心里只管酸痛,眼泪却不多。”

这一句,如果不细看,可能我们就跳过去继续看后续的故事情节了。然而,这看似不重要的一句话,有着非常强烈的警示作用。

我们都知道,黛玉是绛珠仙子的化身,是为了用眼泪来偿还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的。那么黛玉生命走到尽头的一个标志就是“泪尽”,实际上最后黛玉确实是泪尽而亡的。而在前八十回过半的时候,曹雪芹就在此处告诉了读者:黛玉的眼泪快要流完了,她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每次读到这里,我的心里也会“酸痛”起来。

而在原著第二十三回里,这种悲剧意识是通过《牡丹亭》传达出来的。黛玉跟宝玉一起读完《会真记》以后,互相表达了心意。这时候,袭人来找宝玉,说是贾母找宝玉有事。于是,黛玉就一个人往潇湘馆走。她在路过梨香院的时候,恰巧里面的戏班正在排练《牡丹亭》。

黛玉平时不是太喜欢戏文,就没有留心,继续往前走。隔着院墙,有两句就明明白白地进了黛玉的耳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黛玉听了以后,觉得十分感慨,就停下脚步来细听,又听到两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再次侧耳时,她听里面的人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黛玉听了这两句以后,触动了她的心事和一贯的悲凉之感,“不觉心动神摇”。再听“你在幽闺自怜”等戏文时,她不禁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于是就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细细品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八个字。

此时,黛玉的伤春悲秋之心勾起了古人诗中“水流花谢两无情”的句子,接着又想起了南唐后主李煜所作的“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这一句。这两者结合《西厢记》里的“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黛玉仔细思量,“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

花开时再好,也无奈于“开到荼靡花事了”的芬芳不在。黛玉感怀青春短暂,而自己年幼丧母,如今寄人篱下,这青春年华也像花开时一样,经不住任何摧残。曹雪芹借戏文,又结合了古诗句,将这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苍凉之感丝丝入扣地带入进了黛玉的心境。每每读来,不觉令人感伤。而这样的悲剧意识,是层层积累的,是循序渐进的,是极有分寸的。

我们通过本文,再一次分析了戏曲文化在《红楼梦》中发挥的作用。在下一篇文章里,我会接着挖掘其他元素。感谢大家的关注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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