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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与苏轼:从“寒蝉凄切”到“大江东去”的宋词之变

时间:2020-01-30 18:4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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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与苏轼:从“寒蝉凄切”到“大江东去”的宋词之变

北宋时代,词家林立,名家辈出,但细数起来里程碑式的人物公认的有两个:柳永和苏轼。

在他们的诸多作品之中,《雨霖铃》(“寒蝉凄切”)和《念奴娇》(“大江东去”)两篇,又被举为代表。

柳永婉约绮靡,苏轼豪放雄奇,似乎不是一格;但如果从词的整体发展上去看,会发现柳词、苏词既有相承之脉,又确实是耸立在不同梯度上——婉约与豪放——的两座里程碑。

01 柳永之于宋词的转变

词自晚唐五代以来,已经形成了婉约绮靡的风格,成为歌宴舞榭、花间樽前的浅吟低唱,写来写去总是红香翠软,儿女柔情,离别相思。宋初以来的词坛,基本上承袭了这种词风,柳永也是其中的一个。

但是,他的词在内容和形式上与前人词有了一些不同,而且在开创中显现出有别于母体的质的个性,所以有人说词“至柳永而一变”。

变在哪里?柳永发展了长调的体制,善于用民间俚俗的语言和铺叙的手法,组织较为复杂的内容,用来反映中下层市民的生活面貌,一手建立了俚词阵地,和传统的雅词分庭抗礼。

但值得注意的是,从古至今都认为,在柳永的词作中,艺术成就最高的,成为他优秀代表作的,仍然是被称为“雅词”的写羁旅行役、离别相思的词,诸如《雨霖铃》,还有《八声甘州》、《雪梅香》、《夜半乐》等等。

那么,柳永的这类词,在内容和形式上有何变化、有何开创性呢?

从内容上说。

乍看起来,柳永的这类词并没有跳出男女相思、离愁别恨的圈子,但是,如果拿几首柳永以前和与柳永同时的几位著名词人同类的其有代表性的作品来比较一下,就不难发现柳永这类词在内容上的一些变化了。

如晚唐温庭筠的《菩萨蛮》:

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门外草萋萋,送君闻马嘶。画罗金翡翠,香烛销成泪。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

如北宋晏殊的《踏莎行》:

细草愁烟,幽花怯露。凭阑总是销魂处。日高深院静无人,时时海燕双飞去。带缓罗衣,香残蕙炷。天长迢迢路。垂杨只解惹春风,何曾系得行人住。

再看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读了这些词,就会感到柳词比前人词的意境开阔了许多,所表达的感情也丰富了许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柳词比前人词有了一个抒情主人公的变化、写作角度的变化。

柳永之前的写伤感离别的词,几乎一成不变的以女子的角度来写的,用力专在女子对男子的情怀与思念上,有的是直接描写情思,有的是通过女子的情思无意流露或曲折表达词人自己的感情。

不论哪种情况,因为当时女子只在闺阁的狭小空间内,这样的词也只能写玉楼深院、红烛香灯、落梅细柳、柔肠粉泪,意境狭小,难免常常带有一种脂粉俗气。

行至柳永就不同了。他在北宋初期著名的词人中社会地位最低,年轻时因为宋仁宗的轻蔑而屡试不第,直到晚年才中进士做了几任游宦小官。他一生仕途失意,往返于勾栏瓦舍,飘泊天涯,抑郁痛苦,都不是借女子之口所能倾吐的,这就使他不能不直抒胸臆了。

又由于他是专力写词的作家,于是词的抒情主人公从深闺女子变为天涯游客,写作角度从着重表现女子的善感变为表现自己身世的冷落、前途的渺茫。

虽然他还是写离愁别虚,但由于叙事主体的转变,写作角度的转变,词的内容也就出现了变化。

游子的漂泊苍凉,自然就打破了闺阁女子狭窄的庭院视野,少去了俗粉胭脂的浓艳,出现了登山临水的深远高阔的景象,并且在这种景象中结合着自己的落寞惆怅,这便是柳词最值得称道的特色。

在《雨霖铃》这首词中,写的是寒蝉骤雨、长亭都门、千里烟波、万里楚天,即使是离别相思词中经常写到的杨柳,也不再是院中的几株垂杨,楼前的袅娜柳丝,而是“杨柳岸,晓风残月”。

一个“岸”字,便使人自然幻出一幅空阔浩渺的水天景色,使画面生动立体起来,生动真切地表达了词人离别京都、离别佳人之后的那种无边的孤寂、冷清和忧伤。

这一句之所以成为千古名句,固然可以讲出许多条原因,但是一个“岸”字所起的作用,所产生的艺术力量都是不可以忽视的。试想,去掉“岸”字,换上一个“院”字,依然还是“杨柳”、“晓风”、“残月”三种写离别的典型景物,那还会有什么新鲜而独特的艺术魅力呢?

这里不是用字、炼字的问题,根本的是一个“岸”字,表现出景象内容的不同、意境的不同;一个“岸”字,使几乎用滥了的“杨柳”、“晓风”、“残月”、三种景物的组合翻出了新意。

柳永在离别相思的词中,所写的景物由狭小范围走向广阔天地,这使得我们读柳词时,感到其意境比前人的词开阔了。古人早已细心地察觉了这种变化,说柳永“尤工于羁旅行役”,就是说柳永这类词已跳出了闺房绣阁的小圈子,融进了他流落江湖的所见寸所闻、所思、所感,这便是柳词内容较之前人词的变化、开拓与创新。

从形式上说。

柳永不仅大量使用长调来反映中下层市民的生活面貌,而且也用来写羁旅行役、离别相思,把自己一生所“谙尽”的“宦游滋味”、离情别绪曲折委婉而又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他在这方面的成就,确实高出了以往的词人,正如刘熙载所说:

“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而出之以自然,自是北宋巨手。”

《雨霖铃》长达102字。在这长调中,词人下笔从容,结合多种方式、多层次、多角度地铺叙景物,倾吐心意,有着比前人词更大的容量和更深的内涵。

词的开头先写离别的时间和环境:深秋郊野,日暮而后,一座送别长亭,几声寒蝉鸣叫,浓厚凄凉的伤离气氛便笼罩了全词。接着记叙和描写离别时的具体情景,一边是畅饮无绪、“留恋”难舍;一边是船将启程、再三“催发”,因而便出现了这样特写式的场面: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这两句用细腻的白描手法,把男女双方的悲痛之情,眷恋之意、无奈之心,写得具体深刻,达到了未有一言,胜过千言的艺术效果。

词人不得不走了,此刻他的千种离愁、万般别绪都凝结在一点上:兰舟要像一片树叶飘向那烟波渺渺、暮霭沉沉、楚天茫茫的远方了,身世的悲凉、前途的无望,尽在这“念去去”之中了。

词的下阙,着笔便用议论的方式直接传达出自己比古人更为不堪、更深一层的离别之情;接着便以想象的方式把这句议论抒情加以形象化,并与“念去去”呼应: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在这里虚拟的景物描写和人物的心情描写完全融合在一起了。想到“今宵”,进而又想到“此去经年”,以“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几句议论性抒情结尾,写得低回缠绵、情思往复,把词人进退惟优、左右逢愁的思想感情细致入微地倾泻于纸上了。

归纳之,《雨霖铃》在铺叙景物、倾吐心情方面,由于长调的运用,与前人同类词比较,有以下几个特点:

多层次。全词说,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先写离别之前,重在勾勒环境、渲染气氛;离别时刻,重在描写情态、表现情思;再写别后遐想,重在刻画心理、抒发情怀。

从小的方面看,离别时刻又可分为三个层次,别后遐想也可分为三个层次。层次的丰富性,不仅使全篇的组织结构如行云流水,找不出连接的痕迹,而且使词有了更大的容量表达更为复杂、深沉的感情。

多角度。这首词的多层次,不是直线式的多层次,而是每个层次都有角度的变换。词中的镜头,有时对准景物,有时对准人物,有时从景移到人,有时又从人移到景。

写景方面,有时是实景,有时是虚景,有时是半实半虚的景,有时是全景大镜头,有时则是特写式的组合镜头。

写人方面,有时是描写情态,有时是刻画心理。就以人物所思而言,就有分离时之所思,分离后之所思,而分离后的所思,又有思“令宵”、思“经年”的不同。由于多角度的细致描写,使这首抒写离愁的词,由外到内,由近及远;虚实相衬,情景交融;委婉曲折,富有立体感;内容显得丰满而动人。

多手法。前人词一般只用描写和抒情两种表达方式,而这首词还用了记叙,特别是议论抒情的方法。议论抒情的引进词中,对扩大和加深词的内涵,对更鲜明地表情达意、咏志抒怀,都有着重要的作用。

《雨霖铃》在柳永的代表作中具有典型性,通过对这首词的剖析,不难看出柳永在词的发展中所作出的里程碑式的贡献:

由于抒情主人公的变化,而使词的题材扩大,意境扩大;由于长调体制的创新和使用,而使词的表现力增强,艺术感染力增强。

这两方面的成就,影响了比柳永晚四五十年的伟大词人苏轼。

02 苏轼之于宋词的变化

柳永去世的时候,苏轼已经十多岁了。柳词在当时流传极广,“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苏轼自然是熟知柳词的。

世传苏轼很有些瞧不起柳词,但这恐怕不能一概而论。起码从词的体制上说,苏轼是沿着柳永开创的路走下去的。从内容上说,赵令畤的《侯鲭录》记载有:

东坡云,世言柳耆卿俗,非也,如《八声甘州》……“不减唐人妙处”。

何谓“不减唐人妙处”?以成就最高的盛唐诗歌为管观豹,其要点可以概括为是以取胜,就是把大自然的山水景象与个人的兴发感动结合起来,而且不论喜怒哀乐,都不失开阔博大之气。这可以说是唐人诗歌妙处。

苏轼由于他的身世经历,由于他的品格气质、思想修养、胸怀抱负,蔑视并抛弃了柳词中庸俗的一面,但是,他又能慧眼识别并欣赏柳词中不俗的一面,即“不减唐人妙处”的地方。

如《八声甘州》中的:“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如以写城市繁华而负盛名的《望海潮》中的:“东南形胜,江吴都会……云树绕限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苏轼继承了柳词“不减唐人妙处”之优点,并进一步把唐诗的兴象博大的特色融入自己独具个性的词的创作之中,于是写出了《念奴娇·赤壁怀古》、《水调歌头》等这样的千古绝唱。

《念奴娇·赤壁怀古》是苏轼四十七岁时所作。苏轼虽然22岁就中了进士,但他在政治上也是长期失意,一生经历也是坎坷不平,也是一直过着羁旅行役的游宦生活。这首词就是他因“乌台诗案”,被捕入狱,贬为黄州团练副使时写的。

词的一开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13个大字劈空写来,把千古风流人物和翻滚着巨浪的大江融成一片,雄浑气势,铺天盖地而下。其中“浪淘尽”3字,于大气磅礴之中隐隐含着一种慨叹。

这两句又是描写、又是议论、又是抒情的,概括了全词的内容,奠定了全词的基调。天江景色无数,该取何处?千古时光悠长,该取何时?风流人物万千,该取哪位?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词人以一两拨千斤,笔锋一转,点出了他要写的时代、地方、人物及其业绩,一下把我们引入对古代战场和古代英雄的庄严的凭吊之中。

紧接着连写三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大笔淋漓,从形、声、色等不同角度,对赤壁江山景色作了极为生动形象、极为雄奇豪迈、极为震撼人心的描写。

再紧接着,“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以强烈赞叹的议论,小结上文,引发下文。

下阙一开始,英雄豪杰的代表周瑜,在雄浑、奇伟、磅礴的背景中出场了: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几句记叙、描写,从年龄、衣着、神态、风度等多种角度,塑造了周瑜的英雄形象,气概非凡,栩栩如生。在词人的笔下,周瑜不是金盔铁甲、驰骋沙场的武夫、猛士,而是英俊潇洒、雍容娴雅的儒将,是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元帅。

这样雄奇壮丽的江山孕育了这样雄才大略的英雄,而自己呢?“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词人从怀古到伤今,从赞叹英雄到感慨自身事业无成,议论抒情与开头呼应。“人生如梦”,有些悲观、有些消极,然而“一尊还酹江月”却又把我们引人了一个清朗圣洁、深沉悠远的境界。

从前面对《念奴娇》的粗浅分析,可以看出这首词也采用了长调形式。

全词100字,从大的方面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开头写大江赤壁,重在描绘景色、渲染背景;写英雄周瑜,重在刻画人物、颂扬业绩;再写词人感叹,重在表现心理、抒发情怀。

眼前景色、历史人物、个人感慨三者贯穿一气,描写、记叙、抒情、议论紧密结合,具有多层次、多角度、多手法的特点,形象而深刻地表达了词人豪迈奔放、浩茫悠长、曲折复杂的思想感情。

苏轼对柳永词内容的开创性一面,不仅有着某种关系的继承,而且更有着出新。

柳永在《雨霖铃》中所写的千里烟波、辽阔楚天,是与泪眼相看、无语凝噎相交融的,全词情调低沉,感伤色彩浓厚,到底没能跳出男女之间的绮靡柔情、离愁别恨的范畴,风格仍然是柔弱无力的。

而苏轼的《念奴娇》却真是“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大江东去”与“寒蝉凄切”完全是绝然不同的两种调子。

苏词中“乱石”三句,写尽了大江的气魄和赤壁的雄伟;“遥想”六句,写尽了周瑜的才华风采和辉煌业绩。词人要抒发的是对祖国山川的热爱之情,是对英雄豪杰的仰慕之情,并借此表达自己报效国家建立一番事业的抱负和追求。

遗憾的是,他未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因此发出了伤感和消极的慨叹。但是,这却掩盖不住全词所表现出来的豪迈心情、雄伟气势、高亢音调。且不用说英雄豪杰的形象在文人词中出现的是首创,就是这样磅礴壮美的大江景象,这样渴望为国家建功立业的感情,在以前的文人词中也是从未有过的。

词“至苏轼而又一变”。这“又一变”比起柳永之“一变”,具有更为重要的意义:

他“以诗为词”,把词的内容扩展到“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的境地,而且一扫晚唐五代以来文人词的柔靡纤弱的气息,以纵横的笔力创造出高远清新的意境和豪迈奔放的风格。

他从“花间”以来统治词坛200年之久的婉约派之外,另立了豪放一宗,给词坛注射了新鲜血液,对于词的发展起了极为有益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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